月行一条狗

歌仙沼,产文双兼定,可能有俱利歌。
(暂时离开一阵子!)

衣锦夜行(四)


两日后,和泉守兼定的工作室内。

大俱利伽罗和歌仙兼定进门后就被几个人围住——确切地说是,围观。

身材高大、一下巴胡茬的男人抓了抓他脑后染成金色的发梢,看似大大咧咧地站起来和二人握了手,然而歌仙兼定注意到男人的那双眼睛,漫不经心之间似乎有一丝锐利。一红一蓝两个青年自来熟地攀上歌仙的肩膀,笑着朝大俱利打了个招呼,歌仙兼定认出来他们是圈里成名已久的两个演员,都是从偶像派转为实力派的成功前辈。

红衣的小个子给他们端来水,看起来是颇为沉稳的少年模样,不过寒暄起来歌仙发现他比和泉守年纪都大,是真真正正的前辈,他的职位是编剧。

大俱利伽罗和他们握了手,简单介绍了自己。“大俱利伽罗。”

然后坐在一边,喝水,等待,一言不发。

歌仙尴尬地悄声说:“他的嗓子还没有恢复,不太适合说话。”

突然门被撞开,和泉守兼定大步冲进来,狠狠把外套甩在沙发上,一屁股坐下来灌了杯红衣服小个子男人给他端来的水,大声吐槽起来:“现在的新人都是些什么鬼啊——!没演技没努力,一拍戏都找一群替身,动作替身也就算了,竟然连侧面替身背后替身都有!那他们还拍戏干嘛,直接去卖人设不就好了吗?一个两个都想往这儿进,总得有相配的智商才行吧?喂国广,那几个小花这两天还闹腾吗?”

被唤国广的小个子男人笑着拍了拍和泉守的肩膀。“至少她们现在都很听话。兼先生,好歹注意一点形象吧,客人已经来了哟。”

“?!”和泉守一抬眼才发现二人已经来了,一看表,还有10分钟才到约定时间。

“咳。”和泉守重新站起来恢复歌仙初见他时的模样。“很准时嘛,不过准不准时和演技好不好可没什么关系,既然都来了,那么我们就开始吧。国广,今天的题目由你来定。”

“好。”堀川国广笑眯眯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,面朝二人展开白纸。

大俱利伽罗和歌仙兼定抬头看去,发现纸上写着这样几个字:

当爱人不会醒来。

然后,一脸胡茬的男人抱来一个巨大的轻松熊。“好嘞,你们的爱人来了。”

大俱利伽罗和歌仙兼定都是一愣,和泉守反倒爽快地点点头。“那就开始吧。为了公平起见,我先来。”

和泉守兼定利落地放倒了大熊,利索地把长发扎成一个高马尾方便其他人看到他的脸,然后俯下身,捧起了大熊的脸。

和泉守兼定的目光骤然变得认真起来,似乎要一寸一寸地将大熊的样子刻入他的脑中,他青碧色的眸子凝成幽深的海,咸涩的海水一滴一滴,最终顺着他的面容蜿蜒而下,但他又是微笑着的,是那种决心好好告别的微笑,那种笑容可以斩断什么、杀死什么,又能够让什么重生。

带着那样的笑容,和泉守郑重地把一个浸透了泪水的吻印在轻松熊的额头上。他双手颤抖不止,但仍然稳稳地托着轻松熊的头,轻柔小心地将熊放平,就如同那真的是他的爱人,明知道它再也不会醒来,他却仍然不忍心惊动它一丝一毫。

然后和泉守一抹脸,大笑道:“咔!”

“兼先生的演技真是太棒了,简直是收放自如啊!”

“并不完全是悲伤,反而能看到决心和希望,厉害,太厉害了!”

红衣和蓝衣的两个青年鼓起掌来,连连点头。

大俱利伽罗站了起来,和歌仙低声交待:“我低下头的时候,你拖着熊往外走。等我说‘好了’,你再停下来。”

歌仙不知道他想做什么,但还是点了点头。然后大俱利伽罗来到平躺着的轻松熊旁边,以一种随意到近乎无意识的姿势坐了下来,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脸上,他的脸是一种茫然而麻木的面无表情,但和泉守注意到,大俱利伽罗坐下的时候有一根手指重重地戳在了地上,但他却浑然不觉。

大俱利伽罗凝视着轻松熊的脸,一点一点地,如同全身脱力一般地委顿下去,就像一棵植物失去了阳光,一个沙漠消亡了绿洲,一潭死水中浮出最后一只蝌蚪的尸体。他的头深深地埋下了,全身仍然脱力着,却似乎战栗不止。

歌仙兼定也站起身来,毫不留情地拉起轻松熊的一只手臂,往外走去。

大俱利伽罗如梦初醒一般,麻木茫然的表情如同脸上的陶土面具被沉重的一击敲得粉碎,仿佛他此时才意识到他将永远失去那个人,他没能站起来,在地上狼狈地滚动、爬行,他所有的绝望都凝固在那只向着歌仙的方向伸出的手,徒劳地想抓到什么,却什么都没有。

歌仙不曾回头,大俱利伽罗也没有再前进。

他跪倒在地上。

突然他的双臂恢复了力量,撑起了身体,嗓音仍然带着强行压抑住的喑哑。

“好了。”

众人才注意到,他并未流下眼泪。

屋内一时非常安静,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,歌仙忐忑不安地回头看着几人神情,却惊异地发现他们似乎还没有从大俱利的表演中完全缓过神来。

和泉守抬头和长曾弥虎彻——那满下巴胡茬的高大男人,碰了个眼神。

长曾弥虎彻的眼中满满写着四个字:捡到宝了。

和泉守一声恭喜还没来得及说出来,歌仙却沉不住气了。他把大熊丢到沙发上,几乎是跑过去一样扶着大俱利伽罗的肩膀:“喂,你……”

大俱利伽罗向他略一摇头。“没事。”

歌仙这才退到一边,无声地叹了口气。

趁着长曾弥虎彻把大俱利伽罗叫去问话的工夫,和泉守来到歌仙身边。

“你又没办法每时每刻都跟着他,干嘛不试着少担心有的没的,演员入戏是本职工作嘛。刚才的长曾弥虎彻大哥是我们工作室资历最深的导演,也是我的合伙人,他能看上大俱利,这事儿就八九不离十啦。”和泉守拍拍歌仙的肩膀。“轻松点,嗯哼?”

歌仙却给了他一个有些疏离的眼神,又恢复成初见时那礼貌模样。“谢谢你。但我并不是在担心什么有的没的,就在不久之前,他身上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,出于私心,我不希望他用那些记忆来入戏。虽然演员入戏是本职工作,但那不妨碍我担心他、心疼他……我的话太多了,真的很感谢你。”

和泉守觉得自己似乎讨了个没趣,心里闷闷地,也不知道是怎么了。

明明刚才还那么着急那个大俱利伽罗,现在又一副正经样子……算啦算啦。

反正捡到宝了,签约的事情,可以慢慢来嘛。

回到宿舍后,歌仙回忆着几天来的种种,总觉得哪里不对,他突然回头,对着鸠占鹊巢坐自己床上的大俱利开口:“这两天经纪人没给你排新通告?”

大俱利伽罗也是一愣:“我的通告,不是都在你那?”

歌仙心里一凛,大俱利伽罗不会是坐了冷板凳?

他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,电话里的经纪人此时倒巧舌如簧地表示,最近的确没什么通告,商演倒是有机会,但大俱利伽罗因为“众所周知的原因”,无法参加。

歌仙压着火气礼貌地等对面先挂断。刚挂断电话又响起来,还是个陌生号码。歌仙气还没消地接起来:“喂?”

“歌仙兼定。”对面字正腔圆地念他的名字,带着笑意。“我是和泉守,明天大俱利伽罗有时间吗?我想让他来拍一个公益短片。”

“你说的给大俱利接片子,不是这个片子吧?”听出和泉守揶揄之意,歌仙心情好了不少,又有些歉意,也带着笑回问他。

“当然不是,我只是觉得这个片子很适合他。对了,你记得存下我的电话,有什么事的话,可以打这个号码!”

歌仙只得又去给经纪人报备大俱利的行程,电话那头的经纪人笑得阴阳怪气地祝贺他们开工,歌仙只得赔笑挂断电话,一回头发现大俱利伽罗正静默不语地看着他。

“那一天好像不会太远了。”歌仙苦笑。

大俱利伽罗往前蹭蹭,伸手抱住了歌仙。

“你本来不用付出这么多的,你不适合这里,我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……”

歌仙拍了拍他的后背,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。

“百无一用,是书生。我不知道其他快速挣钱的办法,但我会永远记得,我是他救出来的最后一个人。所以,我会照顾好你,这也是我答应他要做到的。”

说罢,歌仙站起身来。

“好好睡一觉吧,明天虽然只是个小短片,说不定也会有惊喜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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